【電笠】林家謙 專訪：路人 · 距離 · 隱形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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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這個人人都急著表現自己的時代，林家謙卻選擇了半隱半現。他本人就如他寫的歌，也像他過的生活 —— 渴望交流又需要距離，熱愛創作又需要停歇，想被聽見又怕被看見，正是這些矛盾，讓他的音樂如此特別。

音樂需要留白，人生亦然。家謙的歌裡總有些欲言又止，生活總保持些進退有度。在什麼都要說破說盡的風氣下，他偏要留幾分神秘，溫柔、克制、不求回報，一如專屬他的「若即若離」生存哲學：「我經常幻想自己，我什麼都不是。」

▍創作需要 Take a Break

我們都知道，家謙憑專輯《隱形色》入圍台灣金曲獎六項大獎，問到曲還是詞難，竟不假思索答了「詞」。但說起作曲，他便游刃有餘得多，寫給自己的最易，因為「最少考量」；為電影配樂則需另一番功夫，得先把故事嚼碎，才能找到對的 vibe；至於為他人度身訂造，更要顧及歌者聲線，該不該轉 key？高音處會否太吃力？種種考量，如同裁縫量體裁衣。

家謙說作曲之所以好玩，在於它的千變萬化。他舉《夏之風物詩》為例，明明是首歡快小調，若把編曲一改，加些冷冽的鼓點，幾聲寒風般的和聲，瞬間就能變成冬日輓歌。同一段旋律，春天聽是新芽破土，秋天聽成落葉飄零，音樂的魔法正在於此。

聊起從前，家謙笑說自己五、六年前受訪時就已經很 casual，但初出茅廬，總還有股「衝勁」：「無論上電臺做訪問，或者是那陣子出新歌，會想很多有趣的東西玩。」而今的他，出張新碟也只留一句半句，甚至不時神隱。「如果我覺得將它（音樂），變成一個很規律的一個月常，或者日常的動作，我又怕會覺得好像做來做去都是這樣。」他坦言創作需要喘息，「Take a Break」之後回來，撞擊才會更猛烈，不正如愛情也有倦怠期麼？

▍感受世界的溫度 但又不被灼傷

對家謙而言，Threads 是與世界保持安全距離的窗口。訪問時他笑說：「不要常常看我的Threads！」提起那段在巴士上唱歌的影片，他強調是「Threads友專屬」：「對我來說，Threads 或者社交媒體，好像都是一個舒服的空間，讓我去表達自己。因為它在網上，其實和所有網絡鍵盤戰士都一樣，大家都不知道對方是誰。」

有趣的是，他常以第三身留言，用「他」代替「我」，彷彿林家謙不是林家謙，只是個路過的看客。網絡世界刀光劍影，說者無心聽者有意，一個不小心就能掀起腥風血雨，天性喜靜的他，怎會想無端捲入是非？於是化身網絡路人，保持恰到好處的距離，既能窺看人間百態，又不至於深陷其中。

談起距離，曾言會開啟「透明模式」的他，如大隱於市，用盡方法讓自己在人群中隱形。那麼，他眼中所看到的世界，有什麼不同嗎？家謙認為自己與常人無異，雖然偶爾會想「透明」，但並非離線：「我是想真的在這個環境、這個世界， 正正常常地生存。我是想保持一個良好關係，因為有時被連結了，就會覺得有危險性。」當中所述的危險，許是一種不安全感，例如「落街飲茶都畀人認得」，被人群包圍凝視，如同赤身裸體，難免無所適從。

他口中的距離，大概是既能感受世界的溫度，又不至於被灼傷。

▍愛漫步愛觀察 行善不留名

「我現在開始覺得，有些很平常的事是很美麗的，不需要很特別。」縱然愛「透明」，家謙也不減對城市的喜愛。他愛漫步，愛觀察，但當看到一些少見的事情時，並不會覺得是「新大陸」：「 對於現在所有為意到的事，好與不好我都覺得很好、很美。」他續分享最近在粉麵鋪遇見一對情侶吵架，從中悟出人際關係的無常 —— 愛與不愛、親與疏，原來都是一念之間。

後記：家謙還分享在巴士上看見有人哭得抽搐，沒有遞紙巾，卻在下車時「不經意」拍了拍對方肩膀。問他為何不讓對方察覺，他說不想很大仗陣，但又想給人一點溫暖。如此行善不留名，恰如他的音樂不喧嘩、不造作，卻能不經意間擊中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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