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志文 〈書法的記憶〉、〈母親〉
Автор: 臺北市政府文化局
Загружено: 30 окт. 2012 г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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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周志文
〈母親〉
母親死的時候,用中國人的算法也只五十四歲而已,但她在還不到五十歲的時候,周圍眷村的人已喊她老太太了,可見衰老得厲害。她的歷史也許很複雜,但因為沒刻意留下證據,就顯得像直線一樣的簡單。她一生結了兩次婚,可能都不是自主的,第一次也許是父母訂下來的,生了幾個孩子丈夫死了,一個人帶著幾個孩子在上海不好生活,就在別人的勸說與安排下與另一個中年失偶的男人又結婚了。婚前婚後都沒有激烈的感情,那不是亙古以來的一般婚姻嗎?人不可能沒有感情的,但不斷壓擠,或閒置不用,再澎湃的感覺也會變成一條廢棄的神經,最後失去了作用,也跟沒有沒什麼兩樣了。與母親再婚的中年失偶的男人就是我的父親,他在我記憶中更是空白一片,假如死去的人也有記憶的話,他對我與妹妹也不會有什麼印象的,他的一生面對中國最大的變局,如果他在意,周圍的事就讓他目不暇給,他怎會記得在他晚年生下的幾個孩子呢?假如他不在意,整天渾噩度日,那就更不用說了。
母親死後火葬,骨灰埋在宜蘭鄉下的墳場裡,那個墳場雖是公立,但管理不善,各家照自己的風水做墳,弄的整體像亂葬崗一樣。八年前的有一天,三姐說她晚上作夢,夢見母親說她住的房子淹水,我們去查看,發現周圍不斷新建的墳墓已把母親的埋骨之所弄成窪地了。我建議把骨灰帶到台北,這可以讓我們祭掃方便,但三姐說母親似乎告訴她不願遷徙太遠,我們就下決心再在附近找塊地做一新墳。我們把舊墳裡的木盒「請」出,還好木盒並不潮溼,裡面包裹骨灰的紅布也完整。我們打開紅布,把骨灰輕輕倒入新置的陶甕中,最後一把,做墳請來的風水師要我這當兒子的用雙手捧入。當時母親已死了四十餘年,她灰白的骨粉在陽光下閃著沙子般的光輝,我記得四十多年前,母親的骨灰裝入盒中最後一捧也是由我捧的,那時我只不過是個十三、四歲的孩子。母親輕輕的骨灰從我指隙慢慢流進新甕中,我回憶這四十多年的光陰,就像在不到一分鐘的時間裡完全的流走了,這也幾乎是我的一生呢。
節錄自〈母親〉,《同學少年》,印刻出版公司,2009年1月。
〈書法的記憶〉
有一年過年,老師把于右老給他的一幅草書中堂裱褙好了,掛在他客廳兼書房的一面牆上,起首是「河年顧虎頭」的一首杜詩,真是墨老筆酣,鐵畫銀勾,每筆每畫像是能在紙上游動的樣子,旁邊同樣是他的行書大字對聯,上面寫著:
海納百川有容乃大
壁立千仞無欲則剛
我很難形容我初見這三個條幅時的感覺,我被點畫之間的力量震懾住了,連呼吸都不敢出聲。春節前後陰霾的天氣,老師客廳旁的窗玻璃被風吹的則則作響,窗外竹影搖曳,室內很暗,但有種光線從冥冥中透過來,那光像基督教說的神的光,逼得你不太敢仰視又不得不注視,原來藝術有這麼磅礡的力量。當時我確實是這樣想的,在我的一生中,能與這麼宏大的事物相處,即使只有片刻,也就覺得不虛此行了。
我後來到台北求學,然後就業,因緣巧合,在其中遇到不少以書法名家的人,也接觸過不少古今名人翰墨,而印象最深的,卻是早年在鄉下與書法有關的記憶。原來我們與藝術的結緣,最初的印象與感動往往操縱人的一生,這與初戀的感情完全一樣呢。
節錄自〈書法的記憶〉,《家族合照》,印刻出版公司,2011年3月。"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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