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西人文精神422

【人文網台節目：中西人文精神】
第422集
中國文化的自然宇宙觀(十二)：
儒道陰陽法諸家之自然宇宙觀比較
方世豪博士主持

內容介紹：
中國文化關於自然本身，就涵有價值和人之德性的思想，最先可由《易經》看到，也是後代儒者的共識。
漢儒賈逵《左傳解詰》說：「利用，地德。厚生，天德。」
董仲舒就多次說到天地之仁義之德。
宋儒的講法，尤其精彩，今不及多論。
一般人不知道，常常以為這種思想就是西方的自然主義，而不知道其實西方以前的自然主義的缺點，正是不說自然的價值和德性。
所以西方文化中，有向上精神的哲學思想，如形上學，一定反對自然主義。
中國人認為自然有德性、有價值，是根據中國人的道德精神，不私有仁心仁德，所以能夠客觀化仁德於宇宙間。
中國文化這種思想，有文化史上的淵源。
中國古代相傳的上帝和天，都不是超越而外在，上帝沒有固定地方，天道是貫注入地之中，而天道也內在於萬物之中。這才是中國宗教哲學思想。
此種思想精神，正可以貫通到西方理想主義、唯心論的精神。
所以中國文化不止在人生中說理想價值，也不只在人上說心，而在自然萬物中，也說具有人心的德性、神的德性。
說中國的自然宇宙觀，我們主要關於《易經》、儒家、陰陽家的思想，但未講到道家、墨家、法家等的說法。
因為中國思想中，墨家、法家的思想，其實重心在於社會政治。
墨家說天志，是說由上天兼養萬物，而見到自然界表現天德。
法家中，好像《韓非子》的《解老》、《喩老》中的自然宇宙觀，其實都是出自道家。
道家的自然宇宙觀，和儒家、陰陽家都不相同。
但這些不同，與其說是根本精神相反，不如直接說是偏重有所不同。
如果用儒家、道家、陰陽家三家的自然觀，和西方的自然觀比較而論，就可以見到三家相同地方其實很多。
儒家、陰陽家都說陰陽包涵質力，道家也是。
儒家、陰陽家沒有「無限時空」，道家也是。
莊子《逍遙遊》中曾經問：
「天之蒼蒼，其正色邪？其遠而無所至極邪？」
即湛藍的天空，是天空本來的顏色嗎？還是只是因為天空高遠看不到盡頭而已？
但莊子沒有回答。沒有一個客觀獨立的答案。
儒家、陰陽家不認為形相、數目可以離開事理和物象而獨立。道家也是。
在各家的自然觀中，陰陽家更著重萬物的生化歷程，其中有一定的秩序，所以著重五行的說法。
五行說法的固定化，就是趨向一種決定論的宇宙觀。
陰陽五行的決定論意味，和西方的決定論不同。
因為五行秩序是直接由一個事物的變化歷程本身來說，而不是由神安排計畫來說，或由來自外力的機械脅迫來說。
作為一種決定論，陰陽五行的決定論是中國的天文、曆法、音律、醫學、術數等學問的根據。
儒家和陰陽家的決定論也有不同。
陰陽家有較重的決定論趨向，說人生歷程，不免太過著重命運的支配。
而儒家就著重由知命、俟命，講到由自己決定而立命、至命。
至於原始道家，就不著重立命，也不著重看事物的生化歷程，不著重看其中所表現的律則，或歷史的秩序。
道家是只著重看事物生化歷程的互相代謝。
所以對於事物，常常只看到兩端，而不著重知道其中的最初、中間、終結過程。
道家不著重《易經》說的元亨利貞和五行的段落過程。
莊子《德充符》說：
「死生、存亡、窮達、貧富、賢與不肖、毀譽、飢渴、寒暑，是事之變、命之行也。日夜相代乎前，而知不能規乎其始者也。」
生死存亡，貴賤貧富，賢愚善惡，榮辱毀譽，飢渴寒暑，這些都是事物的變化天命的運行。這就如同白天和黑夜，在人們面前輪流交替一樣，而人們的智慧不能窺見它們的起始。
即是說自然事物變化就是一個運行交替的歷程。
《田子方》說：
「消息滿虛，一晦一明，日改月化，日有所為，而莫見其功。生有所乎萌，死有所乎歸，始終相反乎無端，而莫知其所窮。」
即生死盛衰，時暗時明，日新月異，每天都在起作用，卻又看不見它在用功。生有所開始，死有所歸結，最終如循環往復，既沒有開端，也不知道它的盡頭。
也是說自然是一個循環往復的過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