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西人文精神433

【人文網台節目：中西人文精神】
第433集
中國文化的人心觀 (十)：
中國哲學的心之神與志氣
方世豪博士主持

內容介紹：
《易經》重視神智，所以《易》有所謂「聖人之道四」，即易的四方面使用。
《繫辭上》：「易有聖人之道四焉：以言者尚其辭，以動者尚其變，以制器者尚其象，以卜筮者尚其占。」
即是易在言辭、行動、製作器物、卜筮四方面，都是根據神智而知未來，使人的精神能夠生生不已，開出日新的事業。
《易經》的卜筮使用，固然包含通常所謂對未來的想像，也是一種判斷。
製作器物也包含一種對器物應當怎樣製作的想像或判斷，也包含改造自然的實踐活動。
言辭和行動，就是人在倫理、政治、社會中的言語和行為活動。
由文學藝術來說心之神，就有所謂神思。
由純粹想像，而有文學藝術。所以西方人說，文學都重視想像。但中國古代沒有想像的名稱。
黃侃《文心雕龍札記》說，《文心雕龍》的神思，即是想像。
但我們要知道「神思」和「想像」兩個名稱是不同的。
因為想像的名稱，著重所想像的意象。
而神思的名稱，就著重心在想像中的不被感覺和所想的意象限制，自由運行，無遠弗屆，遍接萬物的一方面。
所以《文心雕龍‧神思》說：
「文之思也，其神遠矣。」
文章的構思，精神飛得很遙遠。
「故寂然凝慮，思接千載；悄焉動容，視通萬里。」
所以聚精會神思考，念頭就可以連接到千年以上。悄悄改變表情，視線好像看到萬里以外。
「吟詠之間，吐納珠玉之聲；眉睫之間，卷舒風雲之色。」
在吟誦之中，像發出珠玉的聲音，在凝神思想之中，眼前就呈現風雲變幻的景象。
「登山則情滿於山，觀海則意溢於海。」
登山，情思裏就充滿山上，觀海，意念便湧上起海中。
劉勰看想像，是由心不受限制的神思所運行，而說出心在想像中所表現的超越性、涵蓋性。
由文學藝術來說心之神，就有《文心雕龍》的「神思」。
另外，陸機《文賦》有說心的想像，和作文章的心靈境界：
「其始也，皆收視反聽，耽思傍訊，精騖八極，心遊萬仞。」
開始創作時，都是不看不聽，深思，廣泛搜尋。神飛八極之外，心游萬仞高空。
「其致也，情曈曨而彌鮮，物昭晰而互進。」
文思到來，如旭日初升，開始朦朧，逐漸鮮明。此時物象，愈來愈清晰。
「傾群言之瀝液，漱六藝之芳潤。」
記憶中會出現子史群言知識的精華，六藝知識的精髓。
「浮天淵以安流，濯下泉而潛浸。」
馳騁想象，上天下地，忽然漂浮天池之上，忽然潛入地泉之中。
「於是沉辭怫悅，若游魚銜鉤，而出重淵之深。」
有時找尋文辭過程艱澀，如銜著魚鉤的魚，從深淵中釣出。
「浮藻聯翩，若翰鳥纓繳，而墜曾雲之峻。」
有時辭藻輕快出現，似中箭的鳥兒，由高空墜下。
「收百世之闕文，採千載之遺韻。」
博取百代未述的文章，採用千載的韻文。
「謝朝華於已披，啟夕秀於未振。」
前人已用的辭意，如早晨綻開的花朵，凋謝而除去。前人未用辭意，像傍晚含苞的蓓蕾，要開啟使用。
「觀古今於須臾，撫四海於一瞬。」
片刻之間，通觀古今，眨眼之間，天下巡行。
徐復觀先生說此小段是描述文思在醞釀中，如何盡思考、想像、探索之能事。
在醞釀文思時，如畫家的「胸有丘壑」。
在醞釀時必先收視反聽，使到心不外馳，以便集中精神在自己所寫的題材，加以「耽思」「傍訊」。
所以「收視反聽」是「耽思傍訊」的前提條件。
盡傍訊之量，精神可到八極，盡耽思之量，心靈就可浮游於萬仞。
這是為了發現題材所關涉的材料和意境。
經過這種「耽思傍訊」，如題材是抒情，原本是不容易捕捉朦朧之情，就會變得比較初時更為鮮明。
如題材是寫事物，原本是模糊而疏隔的事物，經過「耽思傍訊」，就會呈現清晰的形相，可以有秩序地進人自己心中。
題材既然已能夠把握，再傾盡群言，以取得其中精英，由六藝中汲取意義。
由此而開闢廣博的天地，立意又極高，有如「浮天淵以安流」，運思又極深，有如「灌下泉而潛浸」。
經過上面的思考、想像、探索之後，意志和事物的距離，由縮短而融會，情態好像游魚「鉤而出重淵之深」，落在釣魚者的手上。
文辭和意志其實是不可分的，所以「辭」其實是兼有意志而言。
文詞和意志的距離，也由縮短而融合，其情態好像飛鳥由層雲墮下落在射箭者的手上。
這時醞釀成熟了，而這種成熟，是來自上面的窮盡思考、想像、探索之力，便自然在醞釀中有創新的作用。